大姐夫的人世间(13)(纪实作品)

  大姐夫的人世间(13)

  (纪实作品)

  杨崇德

  引子:

  大姐夫啊,你在人世间的岁月,尽管苦难而匆忙,但也闪烁着无穷的光芒!你那一缕缕光芒,所映射出来的辉煌,就在于:你活了67岁,当了43年姐夫,躲了5年计划生育,生了5个儿女,得了9种疾病,与病魔抗争了22年,却没享受到1天舒舒服服、无病无痛的父辈日子……

  37,回老家看女儿

  大姐夫,我至今还记得,你和大姐租居的那间自来水厂的房子。

  那房子,不是单位的,是私人的。老板姓彭,个子不高,像个农民。我也看到过两次。

  你们住的那间房,开始是在一楼。有一个拐角。旁边还有一个弯弯的用来流屋檐水的渠沟,是用砖头砌成的。

  大姐抱着华梅,整天就围着那个煤炉子,在打转转。

  我第一次去的时候,煤炉子里的煤火,刚好已经烧烬了。加进去的煤,一下子又燃不起来。大姐就找了一些干柴,搁在煤炉子里面。大姐一边哄着怀里的华梅,一边拿着蒲扇,往下面的炉口里扇风。

  煤烟很是熏人。

  华梅被熏哭了。哇哇地叫。

  “团长”已经能在自来水厂,到处邀她的伴儿玩耍了。

  “团长”见我去了,眼睛变得直勾勾的。

  “团长”希望我这个舅舅,能带给她一些好吃的。

  可是,我什么都没有带。

  我两手空空地走来。

  说句实在话吧,那时候,我这个当舅舅的,也过得相当相当地据拮。

  食堂里的餐票,买一次,不到两个星期,就被吃光了。

  主要是家乡的来人,实在是太多了。他们至少需要住上一晚才能赶回去,有的还要住上两三晚呢。

  所以,我的单身汉生活,也就过得干巴巴的。

  我已经把改善伙食的希望,全部寄托在大姐夫你那里了。

  我怎么还有能力给“团长”买些好的吃呢?

  我只能在心里,默默地告诉这个小“团长”:等舅舅下个月发工资了,你和你妈妈,还有你的小妹妹,就到我那里去,我再给你们买糖吃吧!

  贩菜卖的那段日子,大姐夫你的生意,总是那么不见好。一直也赚不到多少钱。

  你们的生活,也是在勉强地维持着。有点度日如年的味道。

  可是,我每次去你们那里,大姐总要“团长”到你那儿报信,要你割点肉带回来,多留些小菜。

  我在你那里,真正享受到了家庭的美味了。

  虽然你是艰难的,我却是快乐的。

  大姐夫,你揩你的油了啊!

  有时候,你也好想你的大女儿和二女儿了。

  生意特别差的日子,你干脆就歇上一两天,你想回一趟老家。你要去看看你的大女儿华英。看看她,到底跟她奶奶在三家田过得怎么样了。

  你通常是下午的班车回去,第二天再赶上来。

  你的心里,挂着两头,甚至是三头了。因为,二女儿华珍,又在我们穷天呢。

  那次,你到三家田时,已是这年的稻花飘香时节。

  三个多月了,三家田的田垄里,已是碧绿青绿的一片。和你离开时那个白雪覆盖的三家田,完全成了两个样子。

  你提着两个菠萝回家。

  推开门,你看到你娘和你的大女儿华英,正在屋里吃饭。

  吃的是长豆角。

  边娘见你在暮色之中赶回来,怕你遇到什么事了,急问:“拾妹啊,这么晚了,你从怀化下来,有什么事?”

  华英一见到三个多月未见的爸爸回来了,一脸的高兴。

  华英盯着你提回去的那两个菠萝问:“爹,这个什么啊?”

  你摸着女儿的头,说:“是菠萝,没呷过吧!你赶快吃饭,吃完饭,我给你削!”

  你还告诉女儿,那东西的皮子,相当刺人,你不要去碰它!

  你对娘说:“也没什么事呢,只是想回来看看,怀化的菜生意,也不好做,干脆就回来看看。华英还听话吗?也不晓得她在学校里读书怎么样?”

  吃过晚饭,你给华英洗头。

  你责怪她说:“你看看你,一个妹子家的,头发都这么长了,不晓得自己洗。虱子都肥龙龙的,到处都是!”

  灯光下,你抱着女儿,帮她在头上抓虱子。

  每抓到一个虱子,你就要女儿好好接着,然后吩咐道:“卡死它!”

  那一次,你第一次给自己的大女儿扎了个长长的辫子。

  你望着她,心里喜滋滋的。又在想:这日子真快啊,华英又快9岁,再过几年,又是大姑娘了!

  得了菠萝吃的华英,不仅觉得满嘴香喷喷的,更觉得这个夜晚,是最最幸福的。

  她希望这种幸福,不要轻易离开。

  她更希望这种幸福,在以后的日子,更加变得浓厚一些。于是就问:“爹,妈和妹妹她们,明天也会回来吗?”

  你说:“妈和妹妹她们,都在怀化呢。你要听奶奶的话,好好读书,要晓得自己多洗一下脑壳。要不然,虱婆子又都长出来了。”

  华英也许懂事了。

  她知道,爹和妈,还有妹妹她们,今年可能不会回来了。

  沉默一阵后,华英擦起了眼泪。

  分明,她是在想妈妈、想妹妹她们了。

  你安慰着说:“华英啊,你好好读书,等你和华珍都放暑假了,我就下来接你们到怀化去一次。到时候,你们就可以见到你妈和妹妹她们了。”

  这话听起来,很是美好。

  但是,大姐夫你说这话时,心情一定是很凄恻的吧?

  38,“团长”偷姜

  人生到处有天地。

  只要走出来了,每个人都会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。

  1988年,该是中国城乡商潮涌动的初始期。

  在农村,勤劳的人们,已经在自己的责任田里,摸爬滚打了近十个年头。人人尝到了辛勤劳动所带来的丰硕成果,都有饱饭吃了。

  可是,还是有人不满足。

  “万元户”那块闪闪发光的金字招牌,在吸引着一部分人“半农半商”,亦或“弃农奔商”了。

  铜湾坪里的华欣驼子,就是这样一个人物。

  华欣驼子来怀化已经四五年了。一直在老街杀猪卖。

  华欣驼子脖子上吊着的那件黑色屠户围兜,也不知是猪皮还是牛皮的,油渍渍地罩在他那如来佛样的肚皮上。上面那个口袋,天然地大。用来装钱的。

  华欣驼子两个耳朵上,都夹着烟。他一边剁肉,一边抽烟,一边收钱。天天都这样。

  那天,华欣驼子看到了大姐夫你。

  他说:“是拾妹吗?你也来了?你不种田了?”

  你认识这个华欣。

  那年,你在铜湾开拖拉机时,他坐过你的拖拉机。想不到,他腰有点驼了。

  更让你想不到的是,这个华欣驼子已经是个高超的“猪杀手”了。案板上面那几块肉,在他手里,玩得就像切豆腐一样。别人要八两,他一刀下去,可以切出七两九钱来。

  华欣驼子卖的猪肉,多半是从别人手里打过来的。

  倒一倒手,就有钱赚。

  这在华欣驼子嘴里,还只是小钱了。

  关键是,到下面去收猪,拖上来,杀掉,一卖,利润就更大了。

  华欣驼子的背,虽然有点驼,但他眼睛特别管事,像公斤称一样。猪栏里一头猪,他只要瞄上一眼,就能估出它的准确斤两来。如果遇到骚猪公和猪婆子,他就赚上天了。

  榆树湾那一带的人,不知道吃了他华欣驼子多少骚猪公和猪婆子肉。

  华欣驼子的猪生意,让大姐夫你,顿时看到了新的希望!

  当时,三家田的高旗,也跑上来了。他不是来躲计划生育的,他是来躲太阳的。

  高旗说:“在屋里搞农业,卵子果果都晒囊了。还是想到怀化来,谋点轻快的事做一做。”

  你和高旗,就像早晨游出来的两尾鱼。华欣驼子的话,就像是鱼饲料。

  于是,你们两个,决然就加盟到华欣驼子的收猪砍肉行列。

  你和高旗跟了几回,华欣驼子就觉得有些吃亏了,便要单干。

  他把你和高旗,给甩在了一边。

  一句话,做生意赚不赚钱,还是要靠耍手段、昧良心。你不会耍手段,不敢昧良心,自然就生意惨淡,甚至碰壁。

  华欣驼子能把骚猪公卖成高价钱,能把猪婆子卖成牛肉价,还能把死猪肉卖成五花肉。你不敢,而且不愿。

  所以,你由卖蔬菜转为卖猪肉,利润没什么大的提高。

  相反,你的压力却增大了。

  蔬菜卖不掉,废了,损失少;肉如果卖不掉,损失可就大多了。

  大姐每天都坐在自来水厂的亭子边,望着那条你每天归来的路。

  如果你肩上那担箩筐,一甩一甩的,很轻巧,就证明你今天的猪肉都卖掉了,有钱赚了;如果箩筐是沉沉的,那就心焦了,肯定还有猪肉卖不掉。肉剩得越多,就亏得越多。

  按理说,有肉回来,用不着买,可以吃。

  但这能开开心心地吃下去么?

  这是一对矛盾在里面。就好像白居易写的那个《卖炭翁》,“可怜身上衣正单,心忧炭贱愿天寒!”

  不管怎样,你仍在咬牙坚持着。你相信,任何生意做久了,自然就会有回头客的。

  骚猪公肉和猪婆子肉,难道榆树湾的人都呷不出来吗?真是出鬼了!

  夏日里,太阳火辣辣的。

  你用湿润的纱巾布,把余下的肉,满满地罩着。你一边叫卖,一边驱赶着蚊子。

  你的中饭,通常是由你的三女儿“团长”送来的。

  “团长”快6岁了,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。

  一个女娃子,光着膀子,一只手揣起毛巾兜着的饭碗,另一只手提着小水壶,在为你提供后勤服务。

  看到有人买肉了,付钱了,“团长”的眼睛,就会格外地亮。

  你知道,“团长”她是想买个冰棒吃了。

  你从中抽出两毛钱,交给她,说:“给你两毛钱,回去的时候,自己去买冰棒吃。记得给你妈妈,也带一个冰棒回去啊。千万别把饭碗给打烂了!”

  炎热,可以困住大人们,但困不住你的“团长”。

  “团长”是什么人?

  团长就是敢于打赤脚、敢于光着膀子上火线的人!

  当我的三外甥女“团长”,把买给妈妈的那根冰棒,送到妈妈手里时,冰棒已经融化了一大半。

  冰水顺着她的小手在流动。

  “团长”也在吮吸自己的手臂。

  大姐不想吃这根冰棒,她关心起“团长”意外带来的那两块姜!

  大姐问:“团长,你这姜是从哪里得的?”

  “团长”停停顿顿地说:“买的。”

  大姐急了,又问:“你哪里得的钱?”

  “团长”怯怯地说:“爹给的。”

  大姐火了,一巴掌打在“团长”屁股上,说:“你撒谎是吗?到底是哪里来的?”

  “团长”手里那根半融化的冰棒,被打落在地上。

  她哭了。交代说:“是偷来的。”

  大姐又是一巴掌下去,骂道:“你这个要死的,谁要你去偷呀?我们到怀化来,虽然是讨生活,但不是来偷的!你这个小扒子手!你赶快给我把姜送回去!从哪里偷来的,就往哪里送!晓得吗?”

  望着“团长”一耸一耸的背影。大姐哭了。 

  39,三个外甥女来做客

  1988年,我的爱情,似乎有些蠢蠢欲动了。

  我喜欢上了一个牙齿长得有点像山口百惠的姑娘。

  山口百惠是谁呢?

  眼睛大大的,嘴皮厚翘翘的,牙齿白白的,而且有一颗呈百合状。

  我读高中那年,这个日本生出来的山口百惠,在黑白电视机里晃来晃去,晃得我们连高考都有些分心。

  这样的妹子,又有谁不喜欢呢?

  可是,喜欢的人多了,我就面临着淘汰。

  我人才也就这个样子,除了会写点材料、会打算盘外,我没有任何优势。

  他们呢,不是干部之子,就是官家之儿,父母都拿工资。我呢,地地道道的农家儿。他们在城里有豪亲贵戚,我呢,我在城里只有尚在苦难中的大姐和大姐夫你们了。

  一比较,差距就出来了。

  爱的天平,就被打破了。

  那段时间,大姐夫啊,我到你那里去吃饭,我的心情是低落的,常常心不在蔫。

  不过,大姐夫你一眼就看出来了。

  你问我:“崇德,这阵子,你好像瘦了蛮多,是不是和人闹别扭了?”

  你没有把话直接挑明。

  你给了我许多隐私的空间。

  我说:“不是呢,大姐夫,是我这段时间工作忙,几个星期都在写材料。”

  你说:“写材料,能把人写得这样瘦么?”

  你对大姐说:“给崇德煮两个鸡果果吧,让他带回去。天天吃食堂,也太没油水了!”

  你开导我说:“崇德啊,谈恋爱的事,你对别人要关心的,要真心实意对别人。恋爱恋爱,恋的,就是爱啊,不是物质,也不是条件。你晓得我的意思吗?”

  我晓得!我当然晓得呢!

  我心里不是时刻在关注她么?

  只要她一天不在我眼里出现,我就觉得心里慌,心里急,甚至不想吃饭,像感冒一样。

  这应该算是爱了吧?

  还有,前段时间,我们单位死了一个老同志,食堂里改善了伙食,还炖了一大锅子“海带炖排骨”。我舀了一大碗,自己舍不得吃。我端着那碗海带排骨汤,沿着那条长长的斜坡路,小跑着往上冲。我把那碗热腾腾的“海带排骨汤”,送到她房间。

  这难道不算是爱吗?

  当然,这些事情,现在对大姐夫你来说,都已经成了秘密。

  可你还在继续开导我,说:“如果你能像我对你大姐那样,去对待她,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。爱这个东西,谈的就是真诚,是绝对地真诚。”

  可是,我的真诚,还是走向了平静。

  我像坐了一趟“过山车”,我尝到了恋爱那种刺激,但也尝到了它的恐怖和心酸。

  我之所以对林依轮那个歌手有点另眼相看,是因为他唱了那首《爱情鸟》,里面那句“我爱的人已经不见了,爱我的人她还没来到!”这,仿佛是专门为我的初爱而写的啊!

  既然,我的爱情还没来到,那我就只有耐心地等了!

  我要把我未来的爱情,深深地融入到我这个患难与共、情意融融的朴素大家庭之中!

  华英、华珍两姐妹,终于放暑假了。

  是大姐夫你把她俩接到了怀化。

  初到怀化,她俩姊妹那股高兴劲呀,实在难以形容,仿佛怀化就是人间天堂!西瓜到处摆着,还有人吃饺子,到处都是热气腾腾的,车子就像三家田田垅里的鳅鱼一样,四处溜来溜去。

  你鼓励着她们:要好好读书,像大舅舅那样,通过读书,然后到城里来。

  自然,华英、华珍两姊妹,就要到我单位来看一看。看一看呷国家粮的,到底是个什么样子。

  那一次,好像“团长”也跟来了。她已经好久没跟这两个读书的姐姐在一起玩了。梅梅有什么好玩的呢?走路那么慢,又不会说话,动不动就要哭,还把屎尿屙到裤裆里!真有点烦!

  舅舅我只有两间小房子。那天是周末,食堂里又不开饭。所以,我就买了一斤水果糖,好像还买了个小西瓜,放在房间的桌子上,迎接着我三个外甥女的到来。

  我对她们说:大家先吃糖吧!

  吃了两颗糖,“团长”就要喝水了。

  舅舅是个单身汉,舅舅唯一的家具,除了有一个碗,一个铁桶、三个塑料杯,就是一个热水瓶了。

  我给她们三姊妹,每人倒了一杯开水,摆在桌子上。

  她们喝得直流汗。

  天气这么热,怎么还喝开水呀!华珍说话了。

  华英说,城里人都兴喝开水,哪像我们那里呀,喝的是凉水。

  真是太热了。

  舅舅房里也没有电风扇。厕所里有个水龙头,就干脆洗个澡吧!洗完澡,然后就吃西瓜!

  三姊妹都很高兴,站在外面的小走廊上,排队。

  一个一个钻进厕所,洗着奔流不息的自来水。

  我听她们感叹说:真凉快!

  大姐夫啊,那一次,我仿佛觉得我也是大人了。

  但我又觉得自己很有压力。

  要养活她们三姊妹,让她们高兴、快乐,那又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啊! 

  (本篇写成于2021年4月3日。2022年11月20日夜,于长沙家中稍作修定。)

  请看续文:《大姐夫的人世间》(14)

  关于本纪实作品的几点声明:

  1、本纪实作品,写于我大姐夫去世后的半个多月里,即2021年3月下旬。大姐夫走的时候,亲人云集。这也是上天对我大姐夫的恩赐。

  2、本作品曾发表在本人微信公众号上,感动过许多亲友。若读者想阅读本人其他作品,可在微信上搜索并关注《崇德随笔》微信公众号。

  3、本作品追求绝对真实,以还原我大姐夫所处的岁月。约10万余字。现特推荐给 “齐鲁壹点” 平台作为首发。欢迎读者朋友提出批评意见。

  4、本人反对:网络上某些靠流量赚钱的写家,别将本作品肆意拖到其个人账号上转发,以赚取流量。对此,本人保留法律诉讼的权利。

  作者简介:

         杨崇德,男,1965年10月出生,湖南怀化市中方县人。1995年加入湖南省作协。曾在全国两百多家报纸、期刊上发表文学作品近千篇。数百篇被《作家文摘》、《小说选刊》、《小小说选刊》、《微型小说选刊》、《杂文选刊》、《读者》、《故事会》等刊物转载。上世纪,本人曾被《微型小说选刊》列为“微型小说百家”之一。2010前后,本人出版了文学作品集《故乡的云朵》、《冬天的生活》、《丛林狼》、《麻麻亮的天》等。有作品曾获《小说选刊》2014-2015年度“读者最佳印象奖”。有作品被译成德文,在德国出版发行。有数篇作品被全国50多所重点中学选为语文考试分析试题。本人系中国农业银行作家协会理事,现任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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